車子開到郊外一處叫做“溪山梨園”的地方,在一座不大的院子門口停了下來。一座樸實無華的房子坐北朝南,視野開闊。小院四周全是梨樹,梨早已采收完畢,剩下的葉子黃的黃落的落。小院乍一看像個休閑度假之所,其實是白河的父親買來作養(yǎng)老之用的,房子也是按老兩口的意思設(shè)計修建的。平日里白河的母親喜歡住在這里——她是虔誠的佛教徒,這里遠離城市喧囂,十分清靜。知道女兒要來,她早已準備好了幾樣蔬菜水果,大都是自己親手勞作所得。
三人從車上下來,默兒已經(jīng)飛快地跑向外公外婆,兩老一小抱在一起笑成一團。白河看著眼前老小和美的畫面,心里也倍感溫馨。想想父母親這個年紀,兒女雙全媳婦孝順孫兒承歡膝下家財萬貫,除了幸福還能干什么呢。想到自己時,她瞬間理解了父母親對自己的所有絮叨。生命總是趨向圓滿的,但是這種圓滿早已被自己所處的時代定義好了,若不細加思索,怎能看得出這圓滿背后隱藏的破綻呢。
默兒興高采烈地和外婆一起到后院去看小雞仔了。白山說要和白河去清溪潭逛逛,正要走時聽到父親在樓上叫他。白河猜到父親叫哥哥上去是何意,便也隨后慢悠悠地上了樓。這房子是精致復(fù)式樓格局,一樓是客廳廚房餐廳儲物間衛(wèi)生間,通往二樓的樓梯設(shè)計得極為精妙,直如藝術(shù)品般將上下層空間自然地連接在了一起……
白河在一間臥室門口停了下來。父親和哥哥同時望向她。她莞爾一笑:“說我呢?”
白蒼青嘆了口氣:“是啊,說你呢。你哥說你同意去上班了?”
“嗯?!?/span>
“轉(zhuǎn)變得這么快?跟爸說說你的想法?!?/span>
“想法?默兒上幼兒園了,我的時間相對多些,可以用這些空出來的時間給自己換回更多的錢唄?!?/span>
“好!河兒,爸就是等你這句話呢!夠理性,爸喜歡!來,咱們慶祝一下。”
白蒼青邊說著走到隔壁書房,從一個角落里拿出一瓶紅酒三個高腳杯遞給他兩個至親至愛的孩子。隨著“梆”的一聲響,紫紅色的液體緩緩注入高腳杯。白蒼青略帶語重心長地對白河說:“河兒,謝謝你理解爸爸的一片苦心。錢對我來說真的就是紙而已,可是,當(dāng)你看著這些‘紙’在慢慢地縮水,還是會心疼的,畢竟這是你這么多年從青年到中年積攢人脈、付出腦力體力掙來的,來之不易啊。”稍頓了一下,白蒼青繼續(xù)說:“有三份工作供你選擇,第一個是我跟你說過的張總的助理,第二個是康復(fù)醫(yī)院的管理員,第三個是和你哥哥一樣當(dāng)老師。雖然老師這個工作符合你的專業(yè),但太辛苦爸不建議你去,站在我的立場,我希望你去做張總的助理。爸閱人無數(shù),小張是從小小業(yè)務(wù)員一步步做起來的。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,非常感謝爸爸對他的幫助,人品不錯,是個很負責(zé)任的男人……”
“呵呵呵”白河忍不住笑道,“爸,搞了半天,你是給我說媒來著?!?/span>
“女兒啊,爸爸老了,爸爸希望你將來有個依靠!現(xiàn)在這個社會啊,人都是很現(xiàn)實的嘛,比如說,老爸之所以能有三份工作供你選擇,那也是代表著我付出過的努力,是來之不易的。天上不會掉餡餅。這里面的道理我就不跟你細說了。簡單說,需要,每個人都會有各種各樣的需要。我在你需要的時候幫助你,你又在我需要的時候幫助我,最終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。年齡不饒人哪。爸爸做這一切圖什么呢?三十多年了,你哥哥上幼兒園那會兒我就開始做經(jīng)銷商到如今,風(fēng)里雨里的什么樣的事沒經(jīng)歷過?可是細細想來爸爸圖什么呢?圖權(quán)?不是;圖錢?錢現(xiàn)在對我只是一個數(shù)字而已;圖女人?沒有誰能超過你媽在我心中的份量;圖享受?呵呵,爸爸什么樣的待遇沒享受過?還是喜歡跟你媽在一起,干什么都行,心里踏實。真正讓我放心不下的,還是你們兩個啊。你們倆都過于仁善了!不是說仁善有問題,而是就我的經(jīng)驗來說,在社會上,在利益面前,過于仁善,往往盡給他人做嫁衣了。爸爸老了,也累啦,不想再操那么多心了,想和你媽在這里享享清福過過天倫之樂的生活。還有你——”白蒼青指了一下兒子“該生二胎了吧?看看你干妹妹紫宸,比你小半歲都生三胎啦!你陳伯父家條件還不如我們家呢,而且就一個獨女,還是招的上門女婿!”
白山道:“爸,你真夠操心的!這事兒我和星星都計劃好了!你就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就行了!”
“哈哈哈哈,爸爸知道你們都是好樣的!”白蒼青心里是滿意的,他爽朗地大笑著舉起高腳杯,“來,為了我們白家蒸蒸日上!”說著喝了一大口,又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上,“你們剛才是要出去吧?去吧,我給你媽嘗嘗,這酒不錯!”說著向樓梯走去。走了兩步停下來接了個電話。只聽白蒼青的話音陡變,顯得格外熱絡(luò):“你好你好……安行長這話就見外了不是,不用謝,那兩百萬我也是閑著的嘛……這個不用,今天確實家里有事情。這樣,周一晚上,鴻來酒店,我請客……好好好,你請你請……好好好……一定一定……”掛了電話,白蒼青不耐煩地說了句:“來我家,哼,你還不夠格!”(未完待續(xù))